撰文◎張輝誠
漫畫◎爆野家
夢
祖孫頻入夢。
祖孫頻入夢,是真做夢,不是假造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阿母最常夢見我父親。父親過世多年,我阿母還是三不五時夢見他。
我阿母之所能有今天順遂人生,著實讓蔥子寮的左鄰右舍羨慕,「番葉仔嫁外省尪,真正有夠好命」,全然都是因為我父親的緣故。
父親臨終前,什麼都沒認真交代,唯有一事放心不下,他生前就經常講兩句讓我阿母非常不爽的話:「妳若死在我頭前,才會好命。」這是他老人家飽經憂患時代所鍛鍊出來的未雨綢繆之心,他很想一輩子好好照顧自己的傻妻,但是很顯然老少配的現實絕難達成,他還想得更遠,想到自己小孩將來未必有能力,有能力也未必能像他一樣照顧傻妻這般細心周到、如此無限包容。
父親臨終前,知道無能為力了,於是把這件放心不下的事,轉託給我:「你母親縱使有再多不是,到底還是你的母親,你必要好好照顧她一輩子才行。」
張小嚕到了四歲,開始做夢。準確來說,是他意識到這是夢,而且還能說出夢境。
一開始他之所以印象深刻,實因夢境可怖之故。比如說,他夢到張爸比被電梯夾到,很緊張,焦急大喊:「大家注意!」)可是沒有人來幫忙,張小嚕又拉不開電梯門,愈發著急,不知如何是好,結果就醒了。
醒來後,張小嚕轉述夢境給張媽咪聽,說:「我不喜歡做夢,為什麼我會做夢啊?」張媽咪回答:「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張小嚕問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啊?張媽咪解釋之後,張小嚕聽懂了,馬上聯想到:「我知道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了,因為媽咪在新加坡時,曾經被電梯夾到啦,哈哈哈!」張媽咪說:「以後你只要想快樂的事,就會做快樂的夢啊!」
果真如此,一大早全家還在睡夢中,就聽見旁邊傳來咯咯笑聲,我轉身看張小嚕,張小嚕雙眼緊閉,嘴角上揚,正咯咯笑著。
過了一會兒,他醒過來,我問他笑什麼?他說:「爸比,我做了一個很好的夢喔!」我問什麼夢?他說:「夢到我們全家都被恐龍吃掉,孫悟空從嘴巴進去救我們,然後幫我們從肛門逃出來,哈哈哈。出來後,恐龍又一直吃我們,孫悟空又一直把我們從肛門救出來。」
我問:「恐龍不累嗎?」
「不會啊, 因為牠是機器恐龍啊!」張小嚕最後做了簡短結論:「這是一個好夢喔!」
祖孫都愛好夢,夢見他們最愛之人、最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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