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印象專輯啊?跟電影原聲有什麼不一樣?」
這是宮崎駿影迷最常問我的問題,我想,如果真想了解清楚,就應當先對日本動畫的製作流程有初步的認識。
【孕育動畫的雛型】
動畫的創作雖然必須發揮創意,但製作動畫,尤其是長篇的動畫電影,從上到下常常動輒需要動員數十至上百人力,是個勞力密集,相當燒錢的產業。於是,做好預算上的控制,同時在預定時間內完成,就顯得至關重要。
為了讓一切可以進行順利,事前的設計規劃是不可或缺的。在通過企劃案、資金入注前,最便宜的紙上作業就成為事先設計規劃的首選。
以宮崎駿導演慣用的模式來說,通常,某個事件會觸發他心中的靈感,於是點子開始醞釀,然後他會拿來一張白紙,把自己想像到的內容、影像,或用文字或用繪圖去紀錄,直到逐漸成形。當所有的內容都漸漸清楚之後,他就會畫圖,通常是用水彩,把心中想像的人物、場景、氣氛,透過畫筆勾勒出雛型,這時候畫的這些圖被稱為「概念草圖(イメーヅボード,Image Board)」。
宮崎駿親筆畫的概念草圖
﹙注意!這並不是原畫。常有人將「原畫」這個詞誤用在概念草圖上,原畫其實是另有其物。﹚
這些初期畫出來的概念草圖,除了用來嘗試錯誤外,最主要的是可以把腦海中的想法化成影像,不僅讓其他共同參與的人更容易了解影片的內容,甚至是協助只有純文字的企劃案更容易爭取到資金的挹注。
有了完整的紙上預先設計作業後,一旦通過提案,資金也到了位,才會真正進入我們所熟知的動畫製作期。
【用聲音來畫概念草圖】
待進入到製作期的動畫電影,完工到一定程度的量之後,導演就會與負責撰寫音樂的作曲家聯繫,針對音樂內容進行討論。
這個時候還不是電影配樂。
動畫中我們常會見到某些段落的音樂需要搭配人物的動作來進行撰寫﹙例如宮崎駿電影《龍貓》裡,小梅在院子裡第一次發現白色小龍貓那一段﹚,由於此時此刻動畫尚未完全完工,這種需要敘事型音樂搭配的段落根本無法進行。所以,這個階段還不到進行電影配樂的時候。
那麼,這時候討論音樂要做什麼?這時候導演找來作曲家討論音樂,主要是要向作曲家傳達電影的主題內容。導演會提供作曲家一些材料,可能是他所寫的一段文字,或前面提過的印象草圖,或者是分鏡表,讓作曲家明白導演心中想表現的概念,並根據這些材料預先譜寫數首主題樂曲,用音樂描繪出意境、氣氛,同時也為將來電影配樂的撰寫打下基礎。
舉例來說,這裡列出《魔法公主印象專輯》的十首曲目:
1. アシタカせっき (阿席達卡的傳說)
2. タタリ神 (魔祟神)
3. 失われた民 (失落的子民)
4. もののけ姫 (魔法公主)
5. ヤックル (亞克路)
6. シシ神の森 (山獸神的森林)
7. エボシ御前 (黑帽子大人)
8. コダマ達 (樹精靈們)
9. 犬神モロの公 (山犬神摩洛)
10. アシタカとサン (阿席達卡與桑)
光看標題就很清楚,這十首曲目分別描寫的是電影《魔法公主》裡的要角,從主角阿席達卡、桑、黑帽子大人、山獸神,到配角亞克路(阿席達卡的座騎)、樹精靈等,甚至是阿席達卡的故鄉(第三首「失落的子民」),都名列其中。
這些題材,都來自於導演宮崎駿對《魔法公主》世界的描繪。有收藏德間書店發行的《魔法公主美術設定集》這本書的朋友,翻開書開頭幾頁,在山嵐飄逸的背景圖畫上分別寫著十首詩詞,仔細看看這十首詩詞的標題,是否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跟《魔法公主印象專輯》的十首曲名是不是完全一樣?
《魔法公主美術設定集》
是的,這些文字都是宮崎駿在構思《魔法公主》的過程中寫下來的,連同概念草圖、分鏡表提供給作曲家久石讓,最後成就了印象專輯。
所以,印象專輯是用聲音畫出來的概念草圖,也是最早被製作出來的音樂,甚至比電影原聲還要來得更早。雖然印象專輯中所創作出來的主題未必會出現在電影配樂中,但由於電影原聲必須配合劇情進行的需要,某些主題段落有時會因而被迫縮短而無法完全演奏,相較之下,印象專輯更能完整描寫出電影世界的主題概念,其收藏價值並不下於其他專輯,影迷們可千萬別遺漏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