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要懂搖滾樂
欣音樂專訪：搖滾英國見聞錄 (中) - 馬世芳
如果不太懂搖滾樂，參團會不會很無聊呢？馬世芳回答：「你不必要是一個搖滾阿宅，你不是搖滾阿宅也沒關係，你完全沒聽過披頭四的歌也沒關係，你沒聽過我的書，沒聽過我的廣播也沒關係。你只是好奇，也覺得這事兒蠻有趣的，就來吧，這是一個深入淺出的團，也沒甚麼知識門檻。反正他們的歌也挺好聽的嘛，想要多知道點故事那就來吧。」
這樣親切的邀請，其實也講到了重點。參加這團真的不必擔心自己是不識貨的門外漢，在過去仍有好奇報名並獲得意外收穫的團員，馬世芳說：「我們在第一年也有參團的成員是北一女生物老師跟她的好朋友一塊兒來參團。她們純粹是好奇，完全不是搖滾阿宅，但她們就想要出來散散心，覺得這團好像很有趣就來報名，玩得超開心的，到處自己製造樂趣，然後也帶給團員好多的歡笑。回來之後跟我太太變成好朋友，因為第一年我太太跟我一起去，她們還一起去上西班牙文課。」
因奉在利物浦有一些留學的朋友，他們就晚上就帶他在當地探索年輕的利物浦之聲，馬世芳解釋：「因為我們這團是比較懷舊tone的，但利物浦的音樂一直在發展，利物浦的年輕世代也有他們自己的狀態，那我們這個團比較沒有空間跟機會往這方面繼續探索，當地的留學生就帶他去看一下表演，也蠻有意思的。」
一邊冒險，一邊講古
從2013年至今，馬世芳是第三次當帶團達人了，他回想第一次到利物浦後，從來沒想過隔年這團會開成：「那純粹是一個初次的震撼。我那次去過就覺得，可以了，我去過了，我沒有想到我會再去。第二年開團居然開成了，那就再去吧。」帶團跟自己去很不一樣，還需要有講解的責任：「我就要試著帶著大家，試著把故事講清楚，然後去很多我之前也沒去過的地方，一路有點冒險吧，有點像是把之前自己走過的地方再延伸出去，一邊我自己要探險，一邊我要把這探險的來龍去脈交代給大家聽。」
那跟做廣播與講座的感覺又不同了，必須考慮到人群的走動與空間的移轉，從一個小地方就能發現馬世芳的用心：「我們決定開團那次，我就建議要戴博物館導遊戴的耳機麥克風。後來證明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設計。因為我們一團十幾個人嘛，怎麼要在不打擾別人的情況下，又讓大家可以明白現在我們在哪裡，在做甚麼。這是一個起碼的要求。另外是怕在人多的地方，大家被沖散。耳機麥克風又可以發揮一些集合與引導的功能。」
不只是好聽，還很厲害！
「他們是西方流行音樂史以來，最巨大的一次爆炸。」對於馬世芳來說披頭四的歷史定位是非常明確地，他們的藝術價值也是：「他們遠遠的超越了流行音樂，你根本繞不開他，從音樂、服飾到藝術、視覺、文學到政治，他們的影響就這樣輻射出去。」
青年文化的發展，固然不能說是披頭四獨享的功勞，那一代剽悍的樂團所在多有，但他們總有一些特出之處：「 The Beatles
特別的地方在於，他們擁有史無前例的商業成就，打破所有的紀錄，卻又同時可以不斷地去拓寬他們在藝術領域創意與表現的能量，不斷地打破之前，流行音樂這四個字的可能性，不斷在拓寬搖滾樂這三個字的定義，他們是極少數在藝術史上可以反過來定義這類型的音樂創作人，只有極少數的人才能這麼做，如莎士比亞或畢卡索這種等級才行。而The
Beatls對搖滾樂跟流行歌曲做了一樣的事情。」
彼時的流行音樂藝人一年可能就得發兩張以上的唱片，期間還得交出一首又一首的單曲，隨時會被榨乾。而正是在那樣一個過熱燥動的時代，沒有太多前例可循的搖滾樂，被他們赤手空拳地開闢出一片新天地，可怕地是「他們創造出的新天地居然就已經把某一些可能性探討到了極限，那養分到現在我還不斷地吸收。」
不被野心壓垮的實驗
而到了中期以後的實驗，力道拿捏也一樣精準，馬世芳說：「我們現在聽很多六零年代到七零年代的實驗性搖滾作品，包括六零年代早期的實驗，像Joe
Meek的東西，或之後迷幻搖滾、前衛搖滾的東西，有很多時候會覺得，野心把作品壓垮了，東西做出來很做作，味道不對，音色很笨，卻也不能怪他因為當年器材就這樣。」那樣的作品，最後就只剩下歷史意義，變成「原始人的藝術，畫得不好但那是原始人畫的，在十萬年前很厲害，可現在當然只能看歷史意義。」
▲披頭四錄音實驗的最佳代表作〈Tomorrow Never Knows〉
中期的披頭四不斷地打破錄音室的各種侷限，「他們讓貝斯的聲音可以沉下去，他們讓錄音帶可以倒過來放，他們讓錄音帶的轉速不停地變，他們去動錄音頭好發出奇怪的音效，他們把印度樂器拿進來做，把古典樂器當搖滾樂器來錄音。他們這些實驗只要任何一招失了準頭，都會做作的無可救藥或難聽的不可思議。」
藝術尺度最難拿捏的正是野心。有些人妄自菲薄跨不出去，只在安全範圍裡鬧鬧，有些人則想玩得太大，能力不到最後被自己壓垮：「很多搖滾樂團做到一個階段就想去做電音，結果一做就俗到爆，整個完蛋。因為電音是另外一種，完全不一樣的美學系統，你要進入那個世界，要掌握的技術是不一樣的。」依照這個邏輯，你再想想看，「披頭四在出版第一張專輯之後短短四年，就要把印度音樂拉進來，去做一個結合管弦樂跟印度傳統樂的東西，這成功率很低欸，但做出來竟然還蠻屌的，這不容易吧？所以他們怎麼做到的我也不知道，這就是他們與同時代樂團比起來，最不一樣的地方。」
英國，最酷最潮的國家
「沒有他們，創作樂團不會變成西方流行音樂的主流。」彼時的唱片工業像流水線，演出、寫歌、賣唱片全是分開來的專業，有能力自己寫歌給自己彈唱的少，甚至被認為過氣了，像是早期的美國搖滾先驅，Chuck
Berry、Buddy Holly。如今原創樂團變成業界標準，是披頭四走紅後的事情。
「他們讓男生留長頭髮變成很酷的事情，他們讓英國變成了全世界最酷的國家。」二戰過後，國力最強的是美國，大英帝國早已衰老，可披頭四「讓英國發現自己可以用軟性文化的外銷來重振國力，而且是以流行文化、青年文化為基礎的，從搖滾樂開始輻射出去，包括電視、電影、唱片工業、服飾、時尚，所有這些東西變成英國在下一個時代集中心力打造的新價值體系，簡單講，大英帝國因為披頭四的啟發發現：挖靠！文創原來是有搞頭的。」
還有哪個國家奧運可以用流行音樂組曲當開場呢？想必只有英國了，「在披頭四之前，沒有一個英國的流行音樂人可以征服全世界，之後就源源不絕的出來，英國也從衰老的帝國變成最潮的國家，到現在這個形象也還在。」今年八月，馬世芳就會帶大家到這個國家最潮的城市，利物浦和倫敦朝聖，此行之後他就得休息了，想去玩，又渴望聽聽更深入的故事，趕緊把握機會吧。目前已經確定將出團，不必提心吊膽會流團。
（專訪全文完）
【披頭四朝聖之旅】
馬世芳帶你朝聖披頭四，倫敦、利物浦10日遊，行程介紹。
馬世芳勸敗文：人生苦短，圓夢趁早。
